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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统计学理论的本质在于统计思想，而统计思想的结晶与升华形成统计学理论。统计思想不是哲学，但其演化却遵循了辩证的哲学发展。正是统计思想演化中的辩证哲学发展，定性与定量、归纳与演绎、主观和客观、对立和统一、开放与保守的绝妙统一才形成了统计学今天的繁荣局面。
关键词：统计思想；演化；哲学
中图分类号：C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154(2011)01－0092－05
统计学理论的本质在于统计思想，而统计思想远古既存，经过上千年的演化，其结晶与升华形成今天的统计学理论。统计思想经过了怎样的演化造就了统计学今天的发展?统计思想不是哲学，但是，在统计思想演化过程中却体现了深刻的哲学思想。也正是因为统计思想的演化遵循了辨证的哲学发展才对统计学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其演化的哲学特点主要体现在定性与定量、归纳与演绎、主观和客观、对立和统一、开放与保守辩证结合几个方面。
一、定性和定量相结合
按照统计思想的构成分类，统计思想可分为统计目的性思想、内容性思想和方法性思想…。统计方法性思想是统计思想的重要构成部分，统计方法理论也是统计学理论的重要构成部分。统计方法性思想的发展和应用展现了定性和定量紧密结合的哲学特征。
首先，统计方法性思想的发展过程体现了定性分析和定量研究相结合的哲学特征。
统计思想远古既存，但是作为一门学科的历史却只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在统计学发展的三百多年中，经过了古典统计学派(国势学派和政治算术学派)、近代统计学派(社会统计学派和旧数理统计学派)和现代统计学派(新数理统计学派和贝叶斯统计学派)的发展。同一时期的不同统计学派之间或者不同时期的不同统计学派之间都产生了较大的思想分歧。统计学派通过不断讨论和逐步解决分歧问题而推进了统计学的整体发展。在这些分歧中，关于确定统计方法性思想的方向是贯穿整个统计思想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分歧。运用统计方法研究随机现象时，是运用定性方法还是定量方法?国势学派推崇文字记述的方法，而政治算术学派则强调计量的方法。社会统计学派坚持对随机现象定性认识的强调而对数理统计学派定量方法进行了长久地拒绝和批判。历史证明，统计思想发展过程体现了统计定性方法和定量方法的完美结合，从而奠定了当今统计学方法理论的重要基石。国势学派与政治算术学派关于统计方法性思想的分歧以克尼斯(K.G.A.Knies，1821－1898)发表于1850年的论文《作为独立科学的统计学——关于统计学理论和实际中的争论的解决，兼对阿亨瓦尔以来的统计学的批判》的结论作为终点把统计学的名称给予了政治算术学派，社会统计学派与数理统计学派分歧的结果则以所谓社会统计学派“外敌”柯西斯(W.Lexis，1837－1914)的著作《人口统计学原理导论》和“内敌”鲁密林(G.Rumelin，1815－1889)的《统计理论》出版作为标志，意味着社会统计学派作为一个统计学学派的消失及其向数理统计学方向的转变。由此得知，在统计方法性思想上，坚持“定性和定量的结合”是发展统计方法、发展统计学的必由之路，也是达到对事物本质认识的必由之路。
其次，在运用统计思想研究随机现象时，需要定性认识和定量认识的结合。
统计思想通过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实现对随机现象的认识。但统计学上的“量”之含义不同于数学上的“量”之含义，统计学上的“量”之含义体现客观事物之间质的联系，如因果关系，相关关系等。而数学上的“量”则代表的仅仅是数字，其背后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运用统计思想认识随机现象时，定性认识是认识的起点和终点，而定量认识则是达到对随机现象进一步定性认识的手段。在分析统计方法的定量结果时，要以研究现象之间的实际关系为基础开展，而不是仅仅依据统计分析得出的数字来下结论。两者必须互相结合才能实现对随机现象一定程度上的确定性认识。同时，定性认识和定量认识的结合不仅是达到认识随机现象本质的手段，也是产生新的统计方法性思想的源泉。历史的过程表明，生物统计、遗传研究和经济统计形成了旧数理统计学派重要的思想源泉，而田间的实验则促成了新数理统计学派的诞生。
概而言之，“定性”源自对事物“质”的理解，是形成统计理论和方法的统计思想来源及人们使用统计方法所要达到的目的。“定量”是运用数学、概率论等方法来解释事物“质”之内容以达到对事物“质”的认识。定性研究强调事物的“质”的属性，而定量研究强调事物的“量”之属性。“质”和“量”紧密相联，并辩证存在。“质”是“量”的基础和目的，而“量”是“质”的表现和途径。统计学上每一步重大的发展无不是建立在对事物质的探求上产生的飞跃。在认识随机现象时，也只有实现定量和定性的结合才能真正认识随机现象的本质，而在方法性思想上的导向上坚持定性和定量的结合才得以主导统计思想发展的主流。
二、归纳与演绎相结合
归纳是从特殊的或个别的事实出发，概括出一般性的知识；演绎是从一般性的原理出发，根据某些逻辑规则，推导出特殊性或个别性的知识。单纯运用归纳或单纯运用演绎都不足以促使统计思想的发展。统计思想的演化过程，体现了归纳和演绎相结合的哲学特征。
首先，数理统计学和各专业统计学的关系体现了归纳和演绎的结合。
第一，统计思想的演绎推理离不开归纳推理，演绎推理的前提必须依靠归纳法从个别事实中概括出来。从方法论的角度界定现代统计学的发展，数理统计学被称为经典统计学。数理统计学提供的统计分析方法为各专业统计学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方法性思想来源。一般统计方法在具体学科中的运用则体现了演绎的特征。各学科结合本专业的特点，根据数理统计学的方法性思想，经过合理地分析，演绎到各专业学科的研究中，从而促进各专业统计学的发展。一定程度上说，各专业统计学的发展取决于数理统计学的发展，数理统计学的发展程度越高，越能为专业统计学提供越多的方法性思想。第二，统计思想的归纳推理离不开演绎推理，演绎推理为归纳推理的进一步推进提供素材。数理统计方法是通过对具体随机现象数量特征的认识，结合数学方法进行归纳和演绎形成一般通用的统计方法。各专业统计学不仅仅对数理统计学的方法性思想进行演绎性推理，同时，各专业统计学的演绎推理也为数理统计学的发展提供归纳的素材，反过来推动数理统计学的发展。
其次，统计方法性思想体现归纳和演绎相结合的哲学特征。
统计方法作为一种实证主义方法，是归纳与演绎的结合，目的是从偶然性中发现必然性，对真理做出探究”’。统计学方法是以数据为中心，通过对数据的描述性分析，得到初步判断，然后利用推断统计方法从样本推断出总体特征，得出相应的结论。确切说，是由部分信息推断关于全体的结论，属于归纳推理。然而就归纳推理的结论来讲，它具有或然性，为了提高它的可靠程度，统计方法还需要借助于演绎推理，用已知的科学知识来论证和补充。概率论的作用就在于对这种推理进行演绎的分析，以便寻找好的统计方法。充分利用所得到的信息并减少得出错误结论的概率。正如恩格斯指出的那样，“归纳和演绎，正如分析和
综合一样，是必然相互联系着的。”统计思想的发展亦证明了这样的事实。
三、主观和客观相结合
统计思想的演化过程体现了主观和客观相结合的哲学特征。第一，运用统计思想认识随机现象时要做到主观和客观的结合。第二，统计方法性思想的发展过程体现了主观与客观的结合。
历史上科学的发展就是一部“确定性寻求”(杜威语)的历史。确定性本质上是指事物的状态、过程、范围、结构、功能和规律等在一定条件下的唯一性。确定性具有客观的性质，是消除人类认识心理焦虑的坚固磐石。只有在确定性的基石上，我们才会对我们的行为及其实现目标得到完全的确认。表现在科学上，这就是只有追溯到事物的确定性之基，人们才能心安理得地进行逻辑推演和预测。统计学方法的哲学基础可以归结为拉普拉斯决定论，数理统计以概率论的方式通过对各种可能事件的概率计算以实现对不确定性现象的确定性追求，即统计确定性或统计规律性。但是，概率论和数理统计的研究客体是随机性——数学上的不确定性现象，而概率本身的特征也就意味着对这种随机性的把握不是像物理学中的力学运动一样具有绝对意义上的确定性。因此，绝对意义上的客观确定性只能是统计学的终极追求和无限逼近的过程。统计思想的实际运用和发展必然要体现为主观与客观的结合。在运用统计思想认识随机现象时，可能会出现针对同一随机现象运用不同的统计方法得出的统计结论并不一致的现象，更甚的是，可能出现完全相反结论的状况。因此，统计学有时也备受责难。比如，“谎言、该死的谎言和统计数据”、“我已经知道结果，请给予我统计证明”、“利用统计学，可以证明一切事物”等等。但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说明统计学本身的错误和无用。统计思想的运用不能千篇一律，有其适用性。同时，统计思想对随机现象本质的追寻是对确定性追求无限接近的过程，只能达到一定概率下的确定性程度。这就决定了人们对随机现象本质的认识不仅仅取决于统计数据的分析，还取决于个人对统计思想适用性的判断和临界值确定的主观选择。因此，运用统计思想认识随机现象，必然的是主观和客观的结合。
现代统计学的发展，不仅对于统计方法的选用和结果的分析要融入人的主观因素，而且人们经验的主观思想也堂而皇之进入现代统计方法性思想之中。在此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贝叶斯统计。贝叶斯统计成功地把人们的主观经验进行量化引入到统计方法性思想中。尽管在贝叶斯统计发展过程中，因为其把主观因素进行量化引入统计学领域内的分析而备受责难，但是，贝叶斯统计在实践运用中的效果也同样证明了把人的主观经验进行量化是统计学发展的一个必然。人在长期与自然相处的过程中，或者在自己的领域之内，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即便不纳入统计方法当中进行量化分析，在实际对随机现象的认识过程中，也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认识随机现象时，谁又能说考虑一个经验丰富之人的意见不是我们自古以来的做法呢?贝叶斯统计所做的只是对其量化及其理论上的承认而已。也更加验证了统计思想的合理运用不仅需要主观和客观的结合，统计方法性思想的发展同样需要主观和客观的完美结合。
四、对立和统一相结合
统计思想的发展表现为对立和统一不断交替的过程。统计思想演化过程中的思想分歧在不断的争论中得到某种程度上的统一，由此形成统计学今天的成就。
纵观统计思想发展演化史，因为思想观点的不同，不同学派之间不断地产生纷争。不论古典统计学时期的国势学派与政治算术学、近代统计学时期的社会统计学派和旧数理统计学派还是现代统计学时期的新数理统计学派和贝叶斯统计学派，都存在诸多思想分歧。比如，国势学派和政治算术学派因为所采用统计方法性思想的不同而对统计学的名称展开了数年的争夺。卡尔·皮尔逊(Karl.Person，1857－1936)与费雪(R.A.Fisher，1890－1962)的关于大样本和小样本的论战，费雪关于吸烟是否致癌的辩论，贝特森代表的农业实验学派和卡尔皮尔逊代表的旧数理统计学派的之间关于实验方法获取数据的争论，贝叶斯统计与经典统计学关于能否把人的主观因素进行量化纳入统计分析过程的思想分歧等等。这些都是统计思想在发展演化过程中以思想分歧的形式表现出的对立的哲学特征。统计思想在双方甚至多方不断辩论的过程中逐步完善，思想逐步统一。统计学的发展方向也越来越明了，空间也越来越广阔。持续多年的国势学派和政治算术学派关于谁是统计学的争论最终以克尼斯(K.G.A.Knies，1821－1898)发表于1850年的论文《作为独立科学的统计学——关于统计学理论和实际中的争论的解决，兼对阿亨瓦尔以来的统计学的批判》的结论作为终点结束了这场争论，从而从根本上确定了统计学的基本发展方向。大样本和小样本的争论使得统计学的发展产生从旧数理统计学派到新数理统计学派的飞跃，贝叶斯统计学派和经典数理统计学派的争论把统计学的发展引入到了更广阔的空间，进一步拓展了统计学的应用领域和提高了统计学的方法性思想。
统计思想演化过程证明，统计思想的发展不仅表现为不断对立的一面，更突出体现了其思想认识和方法不断统一的过程。对立是发展的需要，而统一则表现为对立的结果。作为统一的结果，就是统计学作为一门通用方法论学科，其内容不断地丰富和壮大，从建立初始的只是针对一个一个具体问题的研究，上升到现在包含理论统计学和应用统计学相对完备的统计学体系。统计学派之间关于统计目的性思想、统计方法性思想和统计内容性思想的争论，不断推动统计学产生更高层次的发展。可以预见，在统计思想的演化过程中，还会不断地出现思想分歧与争论，同时，也会不断统一。只有对立，才能统一，才能发展。统计思想也必然在对立与统一相结合的过程中实现更高层次的飞跃。
五、开放和保守相结合
按照萨维奇(L.J.Savage)的说法：统计学基本上是寄生的，靠研究其他领域内的工作而生存，这不是对统计学表示轻视，这是因为对很多寄主来说，如果没有寄生虫就会死，对有的动物来说，如果没有寄生虫就不能消化它们的食物，因此，人类奋斗的很多领域，如果没有统计学，虽然不会死亡，但一定变的很弱。统计学今天取得的成就和萨维奇的话形象比喻了统计思想演化之开放性和保守性相结合的哲学特征。
统计思想演化的开放性哲学特征，表现为统计思想的发展从来不拒绝对其他学科知识的汲取。甚至可以说，各学科的学术思想正是促进统计思想发展的重要源泉。国势学思想来源于历史学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这一点克尼斯在《作为独立科学的统计学——关于统计学理论和实际中的争论的解决，兼对阿亨瓦尔以来的统计学的批判》一文中给出了深刻的分析。政治算术的思想来源于古典政治经济学和算术思想，这可以从政治算术学派的创始人威廉·配第同时被称为政治经济学和统计学的创始人得到证明。凯特勒(A.Quetlet，1796－1874)将概率论的方法性思想引入到统计学的发展中对于统计学从古典统计向近代统计演化具有开创性意义。同时，政治算术学派结合在生物统计、经济统计和人口统计等各领域的应用促使
形成近代意义上的旧数理统计学，而农田的实验则把描述统计进一步推向推断统计。哲学思想对统计思想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本文的论述就是一个证明。总之，从统计思想演化过程看，历史学的思想，政治经济学的思想，哲学的物质运动、辨证分析、逻辑推理，数学的变量设计、函数构造、概率与数理分析等思想，都在统计学思想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而正是因为统计思想的演化汲取了多种学科的学术思想，从而完善了统计思想，提高了统计思想的应用范围。
统计思想的开放性哲学特征，意味着对其他学科思想的包容性和获取性，从而促进了统计思想的发展。但统计思想的发展在广泛汲取别的学科中的营养时，并没有丢失本学科的学科地位，反而使得统计学逐步确立了独立学科的学科地位，并且更加稳固，成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研究中一朵亮丽的奇葩。统计思想吸取历史学和政治经济学的学术思想，确立了古典统计学的学术地位。凯特勒融合国势学、政治算术学派及其概率论的统计思想，把统计学推向近代统计学时期。哥塞特(W.S.Gosset，1876-1937)以自己实验得出的结果为旧数理统计学派向新数理统计学派的转变提供了理论基础。R.A.费雪(R.A.Fisher，1890－1962)在哥塞特的理论基础之上，继承、发扬和融合了拉普拉斯(数学)、凯特勒(多学科)、杰文斯(经济)和瓦尔拉斯(经济)等人的思想创建了新数理统计学派。从此，数理统计学实现了从描述统计学向推断统计学划时代的改变。现代计算技术的发展已经推动统计思想在更多的领域内获得发展。
正如著名物理学家海森堡所言：“在人类的思想发展史中，最富成果的发展几乎总是发生在两种不同思维方法的交汇点上，他们可能源于人类文化中十分不同的部分，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文化环境或者不同的宗教传统，因此，如果他们真正的汇合，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之间至少关联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发挥真正的相互作用，那么我们就可以预期将继之以新颖有趣的发展。”在统计思想的形成过程中，开放的态度是保持统计学本学科地位的一种方式，也是保持统计思想不断发展的一种要求。开放的目的在于固本。而统计思想的演化正是验证了这样的事实。
总之，统计思想的发展道路是辩证的哲学发展，我们有理由相信，统计思想的辩证哲学发展将会持续带给统计学更大的繁荣。
(责任编辑 孙敬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