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语言是民族存在的方式。在以英语作为母语的美国社会中,heritage language和heritage learner之间有着特殊的亲缘关系。文章根据heritage language教育在美国的崛起,分析了heritage language和heritage learner的特点,认为heritage language是在通用语言环境中消失的母语,译名可定为“继承语”。
关键词:heritage language,heritage learner,译名
中图分类号:N04;H083;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8578(2010)02-0048-03
On Heritage Language and Its Translation
GAO Hong
Abstract: Language is the symbol of a people. It can be acquired as native language, second language, or foreign language. There exists an affinity between heritage language and its learners in the US where English dominates. The author discuss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both heritage language and its learners, and proposes a Chinese translation of heritage language.
Keywords: heritage language, heritage learner, translation
一 heritage language的由来
按照习用环境不同,语言可以母语、第二语言或者外语的形式被习得。以英语为例,英美等国是英语的母语环境。在印度、菲律宾、尼日利亚等国,英语与这些国家的母语共同作为官方语言,或作为仅次于母语的第二语言。在中国,英语的使用范围虽然不断扩大,但尚未成为整个社会的通用语言,因此依然属于外语。不同的语言环境造就了不同类型的学习者,随之产生了不同的教学方法。同一种语言,对于母语学习者、第二语言学习者以及外语学习者来说,在习用方法上存在着诸多差别。
语言是民族的精神。通过学习母语之外的另一种语言,学习者可以培养对其他民族世界观、生活方式以及行为规范的理解和尊重。1996年,美国外语教育委员会面向基础教育推出了《外语学习标准:为21世纪做准备》一书,经修订后又推广到大学,在全美范围内推动了外语教育。
以汉语为例,全美汉语课程在过去10年内增加了3倍。目前美国高校中共有34 000人学习汉语,其中半数以上为华裔学生[1]。由于华裔和汉语之间存在着特殊关系,在语言基础、学习动机,以及学习环境等诸多方面和其他外语学习者不同,因而被称为heritage learner。对他们而言, 汉语已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母语,但也不完全是外语。heritage language就是用来描述这种情况。随着美国社会族群结构的不断变化,heritage learner学习者越来越多。除汉语外,西班牙语、日语、俄语、德语、意大利语、朝鲜语、印地语和越南语等语种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9•11”事件后,美国政府曾为阿拉伯语人才的匮乏而担忧,在美国驻伊拉克大使馆中,会说阿拉伯语的外交官仅有六人①。可是,美国国内的阿拉伯后裔却有60万之多。为了保持多元的文化传统,促进不同文化、不同族裔之间的理解和交融,heritage language和heritage learner作为难得的文化资源开始得到愈来愈多的关注。
二 heritage language的崛起
近10年来,heritage language教育在美国发展迅速。1999年,由美国国家外语中心和应用语言学中心共同举办的全美首届heritage language大会在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召开。2002年,第二届heritage language会议在华盛顿召开。会上,应用语言学中心发起建立了heritage language发展联盟[2]。2003年,加州大学世界语言中心和语言教学联盟共同创立了美国heritage language资源中心,并且推出了heritage language期刊。2007年,在美国heritage language资源中心首届年会上,heritage language资源中心主任卡根 (Olga Kagan)教授提出, heritage learner与外语学习者不同,经过大学四年的专业训练,能够成为高水平语言人才,达到后者难以企及的水平[3]。
世界各地的移民为美国带来了丰富的语言资源。根据heritage language资源中心统计,大约有4600万美国人在某种程度上使用heritage language。全美HL培训机构已超过6000处,涉及的语言种类超过145种[4]。除英语这一通用语言之外,美国人语言种类之丰富,如同一幅色彩绚丽的“挂毯”。很多人不仅会说heritage language,还具有相当强的读写能力。一些人能力相对较弱,只在家庭或社区等有限范围内使用heritage language。还有少部分人基本上丧失了使用heritage language的能力,但仍然和它保持着某种联系。美国的heritage language种类之多、使用程度之复杂超过其他任何国家。
同语言资源的多样性一样,美国社会的语言问题也是与生俱来的。说来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作为一个高度法制化的国家,美国建国以来一直没有一个法定的官方语言,英语在美国只是通用语言,即事实上的官方语言。对移民、少数族裔和原住民来说,当英语从通用语言向第一语言转变的过程中,其母语也逐渐滑落为heritage language;英语与其母语始终处于竞争状态,二者之间的关系不断发生变化,使用双语的美国人在生活或工作中稍不留意就会出现“打转的舌头”(twisted tongue),继而引发认同问题。长期以来,在英语不断的挤压和遏制下,移民、少数族裔和原住民后代的母语地位被渐渐削弱,直至完全消失,沦为heritage language。政府每年花费巨资让说英语的美国人去学习各种各样的外语,又花同样多的金钱让少数族裔孩子忘记他们的母语[5],实在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三 heritage language和heritage learner
从同化的对象到珍惜的资源,heritage language的崛起反映了生态语言的发展观,标志着美国语言教育开始从英语的单一模式向多样性转变,成为语言教育的新方向。在美国,heritage language研究最早可追溯到半个世纪前。20世纪60年代,费什曼(Fishman)开创了对语言保持和语言转变的探讨。近年来,语言学家和教育学家从不同角度对heritage language展开研究。研究人员从不同角度对heritage language进行了界定,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①因语言环境改变而未能完全学会的母语或第一语言;②主要在家庭环境中使用的语言,使用者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双语能力,但以英语为主;③与生俱来的、有特殊情感关系的语言。上述界定各有侧重,归纳起来就构成了heritage language的显著特点:①中断性;②家庭性;③归属性。
根据美国社会的具体情况,费什曼把heritage language分为三类:①移民heritage language,指美国独立后到来的移民所使用的任何一种语言,比如华裔使用的汉语。②原住民heritage language,指居住在美洲大陆的原住民使用的印地安语。③殖民国heritage language,指独立之前到来的欧洲殖民者使用的语言,主要有荷兰语、德语、芬兰语、法语、西班牙语、瑞典语等[6]。美国社会素以“文化熔炉”著称,在英语和盎格鲁•撒克逊文化的长期同化下,很多heritage language在两到三代之后就消失了,消失最快的就是原住民heritage language。移民heritage language和殖民国heritage language之间可能存在重叠,以西班牙语为例,对于西班牙后裔来说,西班牙语是殖民国heritage language,而对于西裔②来说,西班牙语则属于移民heritage language。
和heritage language有多种定义相比,heritage learner的定义相对统一。瓦尔迪(Valdés)把heritage learner定义为“学习一门家庭所用的、非英语语言的人,他们会说或者至少能听懂这门家庭语言,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英语和这种语言的双语能力”[7],这种观点被广为接受。作为一个群体,heritage learner表现出特有的、在二语(外语及母语)学习者身上不太明显的模糊性和复杂性。一方面,heritage learner表现出词汇量小、受英语干扰、语速缓慢、口误等与外语学习者相同的问题;另一方面,heritage learner又拥有一定的语言基础,语言使用方面更接近母语使用者,对heritage language文化更为认同。
四 heritage language的译名
heritage language成为美国语言教育的新方向,这给中国对外汉语教学提供了契机,同时也给保护少数民族语言带来了启示。在汉语为通用语的社会环境中,保持少数民族语言活力、促进语言多样性和保护语言生态开始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heritage language是一个新名词。由于理解角度上的差异,中国学者在讨论和译介过程中,得到了不同的译名。研究人员发现,heritage language主要在家庭或社区等特定环境中出现,有特定的使用场合和鲜明的族裔背景。因此在美国,有的学者认为heritage language也就是home language。参照这种观点,在中国出现了“家庭语”或“情境语”的译法。也有学者从双语角度入手,认为heritage language是移民带来的语言遗产,是双语教育的一个分支和外语教育的有力补充,将其称为“遗产语言” [8]。还有学者结合语言社会化理论,把语言习得和语言社会化融为一体,认为学习者不仅是重习忘却的母语,而且是重拾丢失的传统,主张把它译为“继承语”[9]。
准确、透明、一致是术语翻译的三个基本原则。为了把握heritage language的内涵,笔者查阅了韦氏词典对“heritage”一词的解释,列举如下:
1. property that descends to an heir
2. a. something transmitted by or acquired from a predecessor: legacy, inheritance; b. tradition
3. something possessed as a result of one’s natural situation or birth: birthright
根据韦氏注解,可以发现,“heritage”在英文中主要有三层意思:①传给继承人的财产;②(非物质)遗产或传统;③与生俱来的东西,权利。heritage language的存在以heritage learner为基础。heritage learner和heritage language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继承关系,卡根称之为“affinity”(亲缘)。这种关系表现为特殊的家庭教育、割舍不断的文化渊源、与母国的紧密连接、双语或双文化的成长环境,以及聚族而居的社区。
美国是英语的母语环境。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把英语之外的其他语言视为外语,而忽视了移民、少数族裔和原住民特殊的语言经历。以华裔儿童为例,他们在美国出生长大,英语已经取代汉语成为他们的第一语言。虽然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但他们和汉语之间却有割舍不断的“继承”关系。对于他们而言,汉语已不再是母语,但也绝不是“外”语。因此,汉语徘徊在母语和“外”语之间,更适合称为是他们的继承语。笔者认为,heritage language是在通用语言环境中消失的母语。把heritage language译作继承语,不仅体现出其本质特征,也反映出heritage learner和heritage language之间的特殊关系。以此可推,“National Heritage Language Resource Center(NHLRC)”可以定名为“美国继承语资源中心”,“Alliance for the Advancement of Heritage Languages”可以定名为“继承语发展联盟”,“Heritage Language Journal”可以定名为“《继承语杂志》”。
注 释
①The Iraq Study Group Report: The Way ForwardA New Approach, page 92.
②母国语言为西班牙语,现生活或工作在美国的拉美移民及其后代(Hispanics)。
参 考 文 献
[1]Rise of Heritage Language[EB/OL].https://www.voanews.com/english/archive/2007-06/2007-06-07-voa69.cfm.
[2]History of the Alliance for the Advancement of Heritage Languages [EB/OL].https://www.cal.org/heritage/about/index.html.
[3]Bauckus S. Unforeign Languages [EB/OL].[2007-09-04]. https://www.international.ucla.edu/article.asp?parentid=77314.
[4]NHLRC[EB/OL].https://www.international.ucla.edu/languages/nhlrc/about.asp.
[5]蔡永良.美国的语言教育与语言政策[M]. 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 2005.
[6]Fishman J. 300plus years of heritage language educ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G]// Peyton J K, Ranard D A, McGinnis S (Eds.). Heritage languages in America: Preserving a national resource. Washington, DC & McHey, IL: Center for Applied Linguistics & Delta Systems,2001:81-89.
[7]Valdés G. Heritage language students: Profiles and possibilities[G] // Peyton J K, Ranard D A, McGinnis S (Eds.). Heritage languages in America: Preserving a national resource. Washington, DC & McHey, IL: Center for Applied Linguistics & Delta Systems,2001:37-77.
[8]张东辉.美国双语教育的历史演变与政策反思[J]. 比较教育研究, 2007(6): 61-65.
[9]何纬芸,苗瑞琴. 继承语之习得及其社会化[G]//姬建国,蒋楠主编《应用语言学—西方人文社科前沿述评》.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239-255.
